中国作协副主席邱华栋在重人科讲述汉唐千年
14岁那年,他以父亲同事的视角写下一篇小说,描写人们在上世纪热火朝天地建设新疆。投稿后,刊物主编被小说中真实的细节震撼,带着编辑到了他的家,看着眼前的少年大呼“上当”。16岁时,他开始正式发表作品,此后笔耕不辍,转眼便过去了40年。这40年里的成果,是他发表的1000多万字,出版的上百卷书。
6月3日,中国作协副主席邱华栋走进重庆人文科技学院,带来《千卷书万里路和有创造性的灵魂》专题讲座。据了解,重庆市作协党组书记何浩、重庆市作协主席张者、环球人文地理杂志总编辑李海洲共同参与了本次活动。
在石榴里寻找史诗结构
14:30,《千卷书万里路和有创造性的灵魂》专题讲座正式开始,主持人何浩介绍:“邱华栋先生从16岁就开始发表作品,至今已40年。我看过一篇文章,说他是中国阅读量最大的作家,他家里甚至有三、四万册藏书。他还学过6年武术,尤擅腿法,喜单刀长枪,后来为圆武侠梦,出版了短篇历史小说集《十侠》。大家面前的邱华栋先生,就是这样一位德、智、体、美、劳全面发展的文坛优等生。”
讲座聚焦于邱华栋历时6年完成的第17部长篇小说《空城纪》,这部作品浓缩了他对汉唐千年里西域的历史、地理的深厚情感与长期思考。邱华栋回忆,上世纪五十年代末,父亲怀揣描写随军进藏的小说《我们播种爱情》,从河南远赴新疆支边,这种命运般强烈的“文学呼应”,让他出生在了天山脚下。毕业后,年轻的邱华栋到了北京,创作了大量城市题材作品,可对新疆的乡愁,始终萦绕心头,他决心要为故乡写一部了不起的作品。
“这部作品关于我的家乡,构思了30年,却一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结构。直到一位新疆朋友寄来石榴,我看着里面的子房、石榴籽,突然有了灵感,那就是由短篇组成中篇,再由中篇构成一部完整的长篇。”独特的“石榴籽结构”,最终成就了这部史诗。
一把琵琶串联三个时空
《空城纪》分为《龟兹双阕》《高昌三书》《尼雅四锦》《楼兰五叠》《于阗六部》《敦煌七窟》六章,每章聚焦一座西域古城。邱华栋以首章《龟兹双阕》为例,分享了他为还原历史所做的扎实功课。为写好龟兹(今阿克苏地区)深厚的音乐文化,邱华栋研读了大量关于当地音乐、壁画的书籍,更多次实地采风,可始终没有找到适合的表现方式。最终,在参观一座音乐博物馆时,他见到一把琵琶,才决定以“汉琵琶”为文眼,串联古今岁月。
《龟兹双阕》由《琴瑟和鸣》《霓裳羽衣》《龟兹盛歌》三个短篇构成,从汉代细君公主、解忧公主、冯嫽夫人和弟史远嫁西域的史实,到唐玄宗年间龟兹王子白明月与女子火玲珑在大唐宫廷演奏《霓裳羽衣曲》的传奇,再到现代音乐家王雪与乐器收藏者李刚追寻历史足迹的故事,三段时空相互串联,展现了汉唐时期龟兹与中原音乐的交流。谈到《霓裳羽衣》时,邱华栋兴致高昂,还为师生现场朗诵。
提问环节,有同学问到,《空城纪》的“石榴结构”独特,如何在保持独立性的同时,不破坏整体性。邱华栋回答:“小说里,不仅有人,钱币、雕塑、简牍都在说话,我要让万物联通。”他联系到自己创作《北京传》时的感悟,翻阅海量资料后,意识到:“真正的主角应该是北京城这个空间,人反而是过客”。《空城纪》同样如此:“我写的是汉唐的气质和精神,西域则是书的主角。”这种将空间、历史精神而非个体人物置于核心的视角,构成了史诗叙事的基础。
创造性的灵魂是文学带来的礼物
大学毕业后,邱华栋进入报刊工作,谈及短视频等碎片化娱乐的冲击,邱华栋表示,在互联网时代,他也难免问自己,到底为什么坚持写作。他回忆起去年与90岁高龄的王蒙先生见面,他关切地提醒王蒙先生:“不能像去年那样折腾了。”王蒙先生却回答“要去新疆骑马”。邱华栋深受触动:“这是文学带来的创造性的灵魂和强大的生命力。王蒙先生无意中给了我一个答案。”这份超越年龄限制、永葆探索与创造激情的精神,是文学赋予生命的珍贵礼物。
邱华栋不掩饰自己在文学上的野心。他坦诚,在编选《现代小说佳作100部》时,自己阅读了超过3000部作品,挑选出其中300部,最后忍痛只拿出100部:“写完这本书后,我时常会想,如果我自己来写一本,能不能放进这本《现代小说佳作100部》?某种程度上,这种写作上的野心,是我继续写作的动力之一。”
讲座最后,邱华栋用带来的印章和软笔为现场师生签名留念。一枚枚鲜红的印章不仅是对文字价值的印证,更是文学精神在代际间传递的生动注脚。邱华栋以千卷书的沉淀、万里路的丈量,滋养永不停歇的“创造性的灵魂”,也向学子们昭示:文学,是时间洪流中承载人类精神元气、驶向永恒的不沉方舟。
撰稿人:陈婷婷